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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碧色 春水渌波 送君南浦 伤如之何——泣别尹虎彬兄
作者:邸永君 日期:2020-03-27

 

 

 

 

 

庚子岁凶,新冠悬空;举国惴惴,大疫纵横。且祸不单行,3月13日上午十时许,噩耗突至:尹虎彬兄猝然卒于任内,行色匆匆!特殊时期,竟未能送上最后一程。焉能不令我抚念摧切,痛贯心肝!

自当日起,一直悲怆莫名,思绪凌乱;与兄交游之桩桩往事、历历场景,不时萦绕脑海,重现眼前,辄致中夜无寐,直至天明。文人最是无用,只能为兄撰文以表缅怀、兼致敬意。

 

我与虎彬兄有“同校、同道、同事”三同之缘,一见如故,情若金兰。同校,即均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我尽管虚长三岁,然兄乃学长,慧根独具,得道在先;同道,即志趣相投,嗜读书,耽文辞,喜金石,好诗赋,广交游,慕风雅;同事,即均任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并从事科研管理,兄在少文所,我在民族所,研究领域多有交叉,业务联系一向紧密,学术交流十分频繁。尤其是2014年,兄调入民族所任副所长兼纪委书记,直至三年后我退休,一直肝胆相照,默契配合。其后仍不时通话,辄约小酌,无话不谈,共识甚多。去年6月,兄确诊患直肠癌后,我曾三度赴办公室探望,倾谈甚久。最后一次,是去年12月中旬,正值兄刚做完手术,气色欠佳,声音嘶哑,不时离开座位,于室内缓步游走。兄谈到,术后饮食睡眠俱差,精力体力大减,我已有不祥之预感。然未料得不及百日,兄即告不治。真真生命脆弱,世事无常。

遥想当年,与兄初见于世纪之交即2000年季春。当时,我于民族所科研处当差,兄在少文所理论室主事。一日上午,接图书馆来电,云少文所有专家莅临,想借阅馆藏善本,并报上书目,问询是否应允。我当即表示,资源共享,不仅允许,且应热情服务。但要严格履行借阅手续,于善本室内查阅,不可携带出馆。临近午时,忽闻叩门之声。随一声“请进”,吱吖户启,只见一英年帅哥,面带微笑,信步而来,先自报姓名曰:“我是尹虎彬,给您添麻烦了。”“久仰久仰,贵客驾到,有失远迎,万望见谅。”我起身相迎,握手寒暄,备茶献盏,落座对谈。其实,早已相互知晓,只是未曾谋面。兄一副标准高丽男士法相,身材适中,衣着得体,不胖不瘦,目光机敏,思路清晰,一口略带东北腔的普通话,音色醇厚,语速不急不缓,表述精炼准确。兄谈道,在民大读研时,曾跨系旁听锺翰先生主讲之数门课程,恭执弟子之礼。我即答曰:“由此而论,咱二人不仅是校友,且属半个同门,您得道在先,我当以兄事之。”兄笑而辞曰:“排序当以年齿,您长我几岁,做兄长受之无愧。”如此倾谈甚欢,不觉已过正午,仍意犹未尽,即同赴校西门内餐厅小酌,真可谓相见恨晚,一晤定交,情同兄弟,善缘天成。

   

其后,我常去院部开会,不时与兄会面小酌。2002年,少文所更名民文所;2004年,兄升任所长助理。此后,彼此联系更加紧密。至2009年,我被派往院党校学习半年。3月初赴院部报到,竟与虎彬兄不期而遇,成为同班同学。依例成立班委会,兄被指定为班长,我任副班长,得以同窗听课,同席进餐,轮流主持研讨,密切配合,好生畅快。其间,曾参观山西大寨,虎头山上眺望昔阳;顺访河北平山,西柏坡前评今论古。再远赴甘肃调研,兄带领学员一组,考察天水;我带领学员二组,考察定西。其间,每日通话沟通情况,交流心得,告知进度,选择站点。最后会师省府兰州,在市区参观两日。五峰山顶,饮啜甘泉佳茗;始祖店内,品尝马兰拉面。最后飞回北京,每人撰写一份《调研报告》,充作结业论文。诸事顺遂,眼界大开。与虎彬兄相处,感觉如饮醍醐,不觉自醉。兄虑事周全,思维缜密,灵活而不失原则,寡言却切中要害。我越来越发现,领导才干首先是善与人交,不露锋芒,喜怒不形于色,相处和而不同。我非不为,实不能也。所以,似乎更适合做学究,渐生辞去行政职务、回归科研岗位之意,甚至想到离开社科院,找所大学,教书育人亦好。

结业聚餐结束,我与虎彬兄边走边聊,沿贡院西街缓缓南行,返回院部。一路星稀月明,树影婆娑。我将回所即提请辞职并申请调离之想法和盘托出,兄当即表示不可。云:“尽管社科院不尽人意,但仍是当代学者之首选福田。多少人钦羡遥望,求之不得?兄之学品才情,于院内外颇具口碑,切不可因遭遇暂时坎坷,而萌生退意,明珠暗投。”并支持我发挥主观能动性,以改变自身处境,并对具体方法悉心指点。我遵兄建议,终于坚持下来,并修得正果。每每思及,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兄之行事风格,低调得令人伤心,属明显具备高调之资本,却不屑为之者。其出生于一个汉学修养深厚的朝鲜士大夫家庭,父亲曾任板门店谈判志愿军代表团朝语翻译。朝鲜曾自号“小中华”,施行科举制,崇儒尊孔,雅风醇厚。文人阶层之汉学修养,几与中土士大夫并驾齐驱,未遑多让。虎彬兄身上,即明显存在着弥足珍贵、世代相传之优秀文化基因。而自幼生长于双语乃至多语家庭者,语言天分往往奇高。兄不仅朝鲜语一流,汉文功底亦极佳。后又曾苦修日语、英语,均能达到听说读写四会水准,尤擅于口语表达、同声传译。兄心仪中土先贤“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之理想境界,十分注重游学海外,开阔视野。曾访学朝鲜金日成大学一年、美国哈佛大学一年,日本神户大学二年,并有赴欧美多国进行学术交流之丰富阅历,故而眼界开阔,学识渊博。其学脉师承,亦堪称道,乃民俗学泰斗钟敬文先生高足,亮出底牌,可立收鸡群鹤立,鸦雀无声之效。然在公开场合,却从不炫才,对刻意吸引眼球之人、事,向持发自内心之排异。事实上,社科院毕竟是全国最高学术殿堂,才高八斗之辈不可胜计,怀瑾抱玉之士车载斗量,再思出类拔萃,独占鳌头,谈何容易。而我以土鳖博士之出身,从无一日出国游学经历,外语水平探底,却标榜“不出户,知天下”,自视才高,口无遮拦,风头出尽,倜傥不羁,咄咄逼人,招致毁誉参半,一地鸡毛,当在情理之中。

我一向认为,在影响每个人一生秉性、境界、襟怀、运势等特质之诸多因素中,生肖与名号的作用不可小觑。我与兄曾于二人对饮时,乘酒兴探讨过此问题。兄谈道:“我生肖为鼠,对各种环境之适应能力超强,然胆略先天不足,经常缺乏自信;好在我名虎彬,又加入几分虎气,喜欢独步山林,不屑于借自身以外之力谋生。”我深是其言。本人肖鸡,鸡乃光明使者,其宁鸣而死、不默而生之禀赋,锦袍红冠、昂首阔步之风神,对我憎恶阴暗,敢于直言、心仪朝日,先声夺人等处事风格之形成,作用明显。而名永君,取自《三国志》“王其永君万国,敬御天威,允执其中”之句,对本人毕生致力于“王者气”之追求,助力甚大。我认为,唯有不断追求卓越、追求崇高、追求完美,方可赢得尊重,实现自我;否则,生命价值将大打折扣。当今已是凡人时代,“永君”被诠释为“永为君子”则更合时宜。不仅要自强不息,亦须注重厚德载物。而于君子,我仅得其名,而兄则得其实焉。

兄与我均曾对《易》有所涉猎,兄认为,谦卦乃六十四卦中唯一六爻皆吉者,最是受用,故以“谦谦君子“为毕生圭臬;我则颇属意于乾卦,其为六十四卦中唯一六爻皆阳者,最为励志,可于“终日乾乾”中,获得永恒动力。

茫茫人海,众生熙熙,相逢相知且成诤友,是可遇不可求之三生幸事。朝鲜士子对中华博大精深之学术体系,一向心驰神往,情结深厚。兄尝云:朝鲜族群规模小,但综合素质高,向心力强,优势在取乎中;而中华生民兆亿,自身差异大,参差不齐,优势在取乎上。兄坦承,真正掌握中华文化精髓者,必生长于中土,离开文化之原生土壤,文化势必大损真味。兄心目中之中原上乘名士,当兼具为国分忧、著书立说、吟诗作赋、书画金石等四大素养,缺一则不可枉得士大夫之名。而此番境界,与我多年来倾力探求且日益接近之目标正相吻合。能得兄青睐之主因,殆乎此也。

我亦曾思考过与兄亲密无间之缘由,当得益于师训。锺翰先生曾郑重嘱我,钱穆先生曾提出对祖先留下之历史文化,需保持温情与敬意;我们做民族研究者,当扩展为对各兄弟民族之历史文化乃至具体到每位同胞,亦应如是。进入清史满洲史研究领域后,我对东北诸民族兄弟亲近感与日俱增,似乎渊源有自,气场大合。

所谓气场,乃生物于本体之外,尚有由声、光、电磁等元素构成且可散发之生物波,因散发频率、力度、强度等要素不同,而存在差异。当自身气场与某人气场频率相近时,则会自然而然相互吸引,二人则更易相合,产生亲切感。美国作家泰德·安德鲁斯在其所撰《气场的秘密》一书中认为,气场之成因,似可解释为“于前世有过某种联系”,因而在身体及情绪、心智等精神层面上,拥有相近频率。而某些人之气场频率,会与你完全不同,所以看上第一眼,即心生厌烦;在其身边,会有极不舒适之感,甚至情绪躁动,度日如年。往往相互间之第一印象,恰恰能精准反映出二人气场频率是否协调。似可作兄与我“一见如故”、“似曾相识”美谈之注脚。

 

虎彬兄对生活品质,要求甚高。因属五零六零后一代人中为数不多之丁克,无后顾之忧,故显得十分洒脱,雅好宾客。兄惯于做东,经常宴请师友、亲朋、同事、弟子。且每次必带上好酒,且抢先买单。如此慷慨大度者,于学究圈,当属麟角凤毛,倾平生之所遇,绝无尽有,简直孟尝再世,信陵复生。我与兄有所不同,从不主动请客,偶获邀请,亦再三方允,以试诚意;几不做东,然必携佳酿入席。多为茅台,次则五粮液、剑南春,以资品鉴,兼避蹭吃蹭喝、一毛不拔之嫌。每次与兄同席,辄致美酒对撞,时常饮之不竭,则请诸友带回分享。兄乃品酒行家,涉猎广泛,几乎百酒皆通。无论是中土之酱香、浓香、清香三大系诸多白酒品牌,大漠之草原白、套马杆、闷倒驴,还是东南黄酒系列之女儿红、绍兴花雕;以及日系之清酒、大吟酿、久保田,韩系之真露、玛格利,法系之白兰地、俄系之伏特加、英系之威士忌等等,不一而足,往往舌尖一抿,即知高下,且立判国别、产地及香型。诸多美酒得以初尝,多仰兄之奉献。然独不喜药酒,一次,一干知己聚饮于农科院,我因甫获赠劲酒,此前未曾品尝,即带上两瓶。兄见之云:“劲酒属药酒一系,不伦不类,没啥喝头,别开瓶,带回去吧,还是喝我的国窖1573更带劲”。国窖确是佳酿,然劲酒我亦不屑带回,即随赠同席了事。

兄与我有一习惯颇相仿佛,即坚拒携席上剩酒回家。然凡事皆有例外,仅有一次特殊,乃聚饮于锦府盐帮。我携赴杭州考察时,郭成华兄惠赠之古巴产40度朗姆酒一瓶入席,颜色橙黄,颇似陈年啤酒。奉上共享,先为在座诸君每人斟满一杯,未料得包括本人在内,入口沾舌者皆立作痛苦状。唯独虎彬兄连饮数杯,大赞“好酒”!我当时云:看介绍,知此酒由甘蔗酿造,以为甜品,未成想竟既苦且涩,乃至难以入喉。兄莞尔笑曰:兄言差矣。40度朗姆酒堪称上品,颇类滇茶之生普,初品味苦,继而回甘。因于酿造过程中除去重质醇,色正香浓,令人愉悦,于美洲居民中,大受欢迎。不仅宜直接单饮,尚可与其它饮品调和,配制成鸡尾酒,晚餐时借以开胃,晚餐后饮之亦佳。往往用于重要宴席,足以体现饮者身份。我顺水推舟,云既然兄灵根独具,慧眼识珠,建议剩酒由兄带回慢品。兄当即同意,这是兄唯一一次将剩酒入囊,故而记忆甚深。

兄对茶道,亦颇有研究,尤喜绿茶。兄办公室在二楼,亦备有茗具,以待来宾。然因政务繁忙,偶尔拜访闲聊,辄遭办事者打扰,难免扫兴。我办公室在四楼,且退休前最后两年,几近闲散。特常备各类新茶不下一二十品,并淘得800毫升宜兴朱泥手工冰纹大合欢壶一把,足够五六人同时聚饮,返所日上午,往往茶友盈门,宾客不断。时至下午,众鸟归巢,清净无比。虎彬兄则可乘暇来访,对坐品茗,谈古论今,正其时也。兄最爱绿茶,尤喜明前龙井。前年三月底,我于广济寺修志同人吕兄处,获赠狮峰明前龙井若干。随即分出少许,放入一青花瓷小罐之中,奉兄品尝。兄十分喜欢,置于办公桌上。最后一次探望兄时,小罐尚在原处。我问兄:“手术后,尚可饮茶乎?”兄以“遵医嘱,已不再饮”作答。闻罢此语,一股莫名之伤感,顿时涌上心头。

虎彬兄注重洁身自好,清正廉洁,一般情况下不收受礼物,除非盛情难却,接受一般礼节性小物件后,必重礼回馈,即所谓“薄来厚往”。我曾先后为兄治篆印两方,一姓名,一字号,并配赠苏州姜思序堂印泥一盒。幸得错爱,被兄充作钤印首选。兄则回赠一面装帧精美之狼鳍鱼化石,笑云:此物年资最老,儒家追求之“不朽”,此之谓欤?最后一次拜见时,二印及印泥均放在兄办公室书案手边位置。我向来不留印蜕,一直未编汇《印谱》,而在兄一封信札末尾,偶见拙印被用作落款,倍感亲切,不禁百感交集。今虎彬兄已驾鹤西行,印章失主,而不得再展其用。睹物思人,一悲三叹!

  

有中华传统文化修养者,对取名择字十分重视,虎彬兄亦然。某日午后,兄来四楼一叙,二人对坐品茗,海阔天空。茶过三盏后,兄云:“今有事相求,一弟子毕业后援藏,近日喜得贵子。报喜之余,特请我命名,并附上生辰八字。兄在这方面比我在行,就请代劳如何?”我推辞曰:“兄才学阅历,远在我之上,过谦不宜。且取名乃头等大事,可影响毕生运程。数千年来,我中华文化圈诸国均对此高度重视。当今中土礼崩乐坏,气象全无;而日、韩等国却仍有命名馆存焉,缙绅冠冕,尤其倚重。然生辰八字之说,云山雾罩,歧论参差,信则有,不信则无。子嗣命名,权在父母、祖父母,师徒如父子,躬亲可也,外人越俎代庖,似非妥焉。”兄闻罢不悦,云:“你我情同兄弟,我徒即是你徒,何曰外人?若执意推辞,恐伤我心。”我即答曰“话已至此,敢不从命。天道远,人道迩,依本人浅见,今世之人取名,参考因素大致有五:一不取单字名,重名率高,易惹麻烦。二不择多音字、生僻字,致人误读,自讨其辱,不选笔画太多之字,累己劳人,亦尽量不用简化字,残在字体,伤及真身;三是要考虑同音、谐音,典型如男号“杨伟”、女名“岳晶”之类,一眼即知命名者必草包无疑;四是要关注名与姓之搭配,不然恐适得其反,贻笑天下,如吴好运、贾英才之属;五是应兼顾平仄音韵,琅琅上口,寓意精妙,使人读之悦耳,过目不忘,若至此境,可称佳名也。另,请提供高足双方父母、祖父母、兄弟姐妹、以及近亲之名讳,以避重字不敬也。”兄闻罢曰“善!我马上发信问询转兄。即依此标准,精选慎择。切望抓紧时间,以慰弟子翘首之盼。”于是,我绞尽脑汁,殚精竭虑,择名号三,嘱选其一。数日后,兄面带笑容,特来道喜,云弟子已择一用之,并报上户口。转致谢忱,待来日进京面谢。成一段佳话。

 

记得最后一次与兄见面时,谈及未来打算,兄长太息曰:“行政工作无趣无聊,早已厌倦。没得病前,就有到点退休的打算。现在身患重病,康复无期;明年五月,我将年满六十。一天也不想再拖,马上办手续,与诸友为伴,安享天年。”我即答道:“兄应已获知,广济寺最近调整《寺志》现代组成员,兄在受邀之列。届时,你我弟兄可同修功德,黄卷青灯;流连禅院,其乐融融。咱一言为定,兄积极治疗,好好调养,争取早日康复。来日方长,嘉会可期!”未料得年前对坐畅想,节后猝然永诀;兄多年来夜寐夙兴,未得闲适,解缚之日近在眼前,却倒在门槛之外!病毒弥漫,灾祸连连,悲风咆哮,孤木凌寒;咫尺之隔,竟成海天;枯叶摇落,人何以堪?

旬日以降,五内俱焚;悲催苦闷,黯然神伤。千言万语,亦难表对兄之思念。南朝文章大家江淹所撰《恨赋》有云:“已矣哉!春草暮兮秋风惊,秋风罢兮春草生。绮罗毕兮池馆尽,琴瑟灭兮丘垄平。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的确,长恨言语浅,不如人意深。耳边忽响起刘欢那撕心裂肺的歌声:“苍天呐,你为何急匆匆将他交予秋风?大地呀,你为何急匆匆将他揽入怀中?苍天你太不公啊,大地你太无情!”泪水模糊了视线,手在颤抖不停;忍痛掷笔,披衣独行。

心潮回落后,我含泪撰就《祭辞》一章,翘首企盼大疫得平,趋至仁兄长眠之地献上,以表区区。附于文末,以作结语:

 

惟庚子晚春穀旦,永君谨具鲜花清酌,恭献于虎彬学兄之灵前曰:

虎彬学兄,士林精英;三韩血脉,一介书生。天资颖异,早岁启蒙;负笈燕市,辄获佳评。崭露头角,弱冠有成;跻身翰苑,才气纵横。游学美日,境界陡增;著述宏富,学贯西东;孟尝余绪,满座嘉朋;滋蘭树蕙,桃李华荣。利而不害,为而不争;谦谦君子,浩浩古风。松柏其性,金玉其灵;冰雪其净,日月其明。狂飙何厉,灭我心灯;人杰夭寿,妖孽咸亨。浙茶黔酿,孰与对盅;瑶琴尚在,弦断谁听。漫漫泉路,耿耿寒星;阴曹幽远,地府凄清。形影相吊,步履匆匆;我等趋后,随伴长庚。尚飨!

 

  

作者邸永君,1957年5月生于河北固安,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所研究员、史学博士,清史满族史资深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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