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放牛的孩子王二小……”如今五十岁左右的人，对这首悠扬委婉的抗日歌曲一定都记忆犹新吧？
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暨中国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之际的十一长假期间，我们在革命老区河北省涞源县，不仅又听到了这首抗日歌曲，还看到了立在拒马河源头的少年英雄王二小的塑像。
（一）
涞源离北京不远，从北京南站上火车，经过十渡、紫荆关，再往西穿过20多个山洞即可到达。这是一个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山区县，县城及周围地区为涞源盆地，太行山、恒山、燕山三大山脉交汇于此。三山的峡谷及其隘道在涞源盆地四周呈辐射状分布，只要任何一方占据了这里，就具有了多种选择的主动权。所以涞源盆地历代均为兵家要地。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是聂荣臻领导的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北部边缘，日本鬼子为了打通西进山西的通道，长期在涞源盆地屯兵。
1939年10月下旬，日军华北方面军2万余人向包括涞源在内的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北岳区进行冬季扫荡。面对强敌，八路军毫不示弱，以游击战和伏击战与之对抗。11月3日，在涞源雁宿崖地区，一举击溃了来自涞源城的日军一个营。其后不久，日军独立混成第2旅旅长阿部规秀中将亲率独立步兵第2、第4营1500余人，向雁宿崖、银坊方向反扑。晋察冀军区即令第一分区司令员兼政委杨成武将军率领6个团的兵力出击。11月6日黄昏，日军被游击队引诱到黄土岭地区。杨成武司令员认为这是打伏击战的天赐良机，急令所属部队抢占黄土岭周围高地。第二天中午战斗打响。八路军战士如神兵天降，从西、南、北三面同时发动进攻，打得日军只有招架之力。下午4时许，第1团指挥员发现在黄土岭与上庄子之间的一座独立房屋附近有多名日军指挥官出现，即令迫击炮连对准目标轰击，后证实，击毙的指挥官中有阿部规秀。当天下午，驻涞源、蔚县、易县、满城、唐县、完县的日军纷纷来援。八路军在游击队的配合下广泛开展袭扰活动，再次杀伤了不少日军。这次战斗，一共毙伤日军900余人，缴获了大量军用物资，尤其是打死了日军名将阿部规秀，震惊日本朝野，大大打击了侵华日军的嚣张气焰。
（二）
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就是在这次反扫荡战斗中遇难牺牲的。
白求恩原来准备在11月份启程回国，但当他得知日军出动大军向晋察冀发动冬季扫荡的消息，毅然向聂荣臻司令员要求推迟行期，还要求到最前线去设立医疗站。
在10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战地医疗队出发到北线去。战事正在涞源与摩天岭之间的战线上展开。11月2日，他们到达摩天岭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在一个位于一条长长的山谷的南端的村子里安顿了下来。
手术室就设在村子的木头戏台上。戏台前面是一片广场，周围有一堵泥墙，既没地板，又没屋顶，也没板凳。伤员们被临时拿门板做的担架从摩天岭抬了来，放在泥地上。戏台前面挂着几幅白布，挡住了伤员的视线。
战斗开始后的第二天下午，一个哨兵跑进了手术室，报告北面高山上有可疑的活动。他喊道：“敌人从我们后方过来了！要马上转移！”
护士们急忙去收拾器械。外面人声乱成一片：“敌人！”“我们被袭击了！放警报！”一个勤务员从广场跳上了戏台，一把拉开白布幔子，气喘喘地问道：“伤员怎么办？”
“等一下”白求恩的一句话止住了乱成一片的人声。大家转过身来，一看见他清瘦的脸上的炯炯眼睛，都不开口了。白求恩手也没从伤员身上拿开，问道：“多少人？”
“前面是一队掩护的伪军。后面跟着便衣队。再后面是全副武装的正规军。”
白求恩仍然弯着腰，向四面看看。“方（方医生）——外面还有多少没动手术的伤员？”
“10个，大多数轻伤……”白求恩迅速地下了命令：“让已经动了手术的伤员马上撤退，立刻在这儿添两张手术台，叫护理员把伤员抬进来，一次抬3位。派一个卫兵到戏台北面放哨，另外派一个卫兵去告诉农民把驮子收拾好，准备随时出发。”
其他人犹豫不决地互相看着。有人喊道：“敌人从我们后面抄了过来！我们连他们的制服都可以看得清了！”
白求恩简短地说：“他们过来要多少时间？”
“快一点，40分钟就可以到了。”“那么我们至少还剩下30分钟可以动手术。如果同时给3个伤员动手术，我们可以在敌人到达以前离开。如果我们现在走，还没动手术的伤员怎么办？先动手术，然后再走！”
白求恩大步走到戏台边上，把白布幔子拉开，对护理员喊道：“把伤员抬上来，一次抬3个！”
护士们又回来工作了，医生们也迅速地工作着，一点声音也没有。
5分钟以后，山谷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
“该死！”白求恩大声骂了出来，大家都飞快地转过身来。但见他做了一个手势，让大家继续工作。“没什么，我刚把手指划破了。现在到哪儿去找橡皮手套呢！他举起了没戴手套的左手，浸到了旁边的碘酒溶液里，然后又继续工作。
15分钟以后，最后3名伤员抬了进来。其他的人已经做完了工作，跑进跑出，把东西载上驮子。
枪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更近了。林医生奔了进来。“白求恩，你一刻也不能逗留了。”林急促地说，“敌人已经到了第二座小山了。”白求恩头也没抬，冷静地回答说：“我正在动手术。你们立刻走，我们过几分钟跟着就来。”
“白求恩，”林恳求地说，“同志……”
“大家都立刻走，”白求恩严厉地说，“我们跟着就来。”
手术台上的年轻人抬起头来：“大夫，我不要你因为我不走。”白求恩轻轻地把他的头按了下去。“如果现在我在这上面花几分钟，我可以给你治好。如果我现在不动手术，你这条腿就要完了。”
这时山里突然传来了机关枪的声音，和越来越近的步枪声响成一片。
手术刚做完，那战士还昏迷着就给抬走了。白求恩嚷道：“只带拿得动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他们就骑着马，在通向南面高山的山路上奔驰了。
山谷里，敌人的先头部队正在进入刚刚撤退一空的村子。
以上这段描述摘自《解放日报》刊载的“白求恩大夫的最后20天”一文。我这么大段地摘录，实在是因为这段描述太感人了，白求恩大夫真伟大！白求恩大夫就是在这次抢救伤员时被划破左手中指，继而发炎恶化，十天后在河北唐县黄石口村逝世的。
为搞清摩天岭附近的这个小村庄的确切位置，我特意向涞源县旅游部门的同志打听。他们查了涞源县县誌和旅游手册后告诉我：这个村叫孙家庄，隶属涞源县的银山村。该村村北山坡上有座小全神庙，庙内面积约五、六平方米。黄土岭战役前的1939年10月27日白求恩来到这里，在小庙（这个小庙至今尚存）里搭起门板，为反“扫荡”中在摩天岭战斗时负伤的八路军伤员做手术。11月1日，白求恩不慎将手指割破，后被感染，11月12日逝世。
（三）
少年英雄王二小的故事发生于抗日战争最艰苦年月的1942年。
王二小牺牲时只有13岁。年纪虽小，却经历过人生的巨大磨难。他原来是涞源县上庄村人，父亲是个长工。1939年入秋时连下四十几天连阴雨，粮食歉收。第二年春天，他的父母和哥哥相继饿死。刚满10岁的王二小背一小卷破被子沿路乞讨。1942年他来到狼牙口村的李庄，为刘姓人家放牛。贫苦流离的生活造就了他憎恨压迫不畏强暴和机智灵活的性格。
9月16日那一天，日本鬼子又来“扫荡”，有一小股敌人走到狼牙口的山口迷了路。敌人见王二小在山坡上放牛，就叫他带路。成天在附近山沟转悠的王二小虽然搞不清八路军的具体情况，但他知道八路军在什么位置。当时，狼牙口村东北的发旺沟、范庄旺等村有八路军一分区的后勤机关；西北的李台、刘家庄一带有八路军的武装部队。王二小不把敌人往这两个地方带，他装着顺从的样子走在前面，顺着西边的山谷往里走，把鬼子带到豺狼沟一个叫石湖旮旯的死路里。石糊旮旯是一个顾名思义的小盆地，两侧悬崖数十米，直上直下有如刀劈，“旮旯”尽头是立壁，一道丈余瀑布飞流而下，形成溪水潺潺流出。“旮旯”的前面有一块巨石遮住了视线，不熟悉情况的人也许会认为巨石后面还有路可以继续前行，等绕过巨石发现是一条死路时就已经进入了一个环形包围圈里。突然，四面八方响起了枪声，敌人才知道上了当。
可以想象，当年日本鬼子是如何的气急败坏。凶残的鬼子先是残忍地剁去二小右手的五个手指，又用刺刀刺向二小的胸膛，把他摔到在大石头上。
八路军很快从山上冲了下来，把这股敌人全部歼灭。战斗结束后，几个战士找到王二小，当时他还活着，和另外两名受伤的八路军战士一起被抬到刘家庄。可惜他们伤重不治，长眠在刘家庄的深山老峪里。
不久，涞源县青救会干部张士奎将王二小这样壮烈牺牲的事迹写成消息刊载在《晋察冀日报》第一版上，词作家方冰、作曲家劫夫根据这篇报道创作了题为《歌唱二小放牛郎》的抗日歌曲。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组织了不少王二小烈士的纪念活动，在他当年英勇就义的山坡上竖起了“抗日少年英雄王二小纪念碑”，还把他的事迹编入小学课本。90年代，王二小的故事被拍成电视片。
王二小烈士如同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大夫一样，永远活在中国人民心中。
（四）
涞源盆地由三大山脉簇拥而成，三山在此相会，必将竞相媲美，展现各自的精华。从这些大山里流淌出来的涓涓细流，逐渐形成涞水、易水和拒马河三条大河，哺育着华北大地的各族儿女。而另一精华之处就是我们此次登临的白石山。
白石山主峰海拔2096米，雄踞八百里太行山的最北端。我们沿着由9999步台阶及栈道、隧洞等组成的步游路线向上攀登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由橙红、橙黄、深绿、浅绿等多种颜色组成的壮丽山景。不同于我们在火车上看到的那些荒山秃岭，这里森林茂密，杨树、柏树、桦树、松树等各种树木遮天蔽日，国家将其定为国家森林公园，一点都不夸张。我们一边攀登，一边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边享受和煦的阳光，一边看着或红或绿或黄或紫的磅礴秋色，感觉真是好极了。
白石山之所以又被确定为国家地质公园，是因为它由多姿多彩的“大理岩构造峰林”构成。这种峰林和岩溶峰林、砂岩峰林、花岗岩峰林、土林等不同，是一种地质地貌景观的新类型。登临山顶的飞云口等处，看见如柱、如帆、如笋、如剑、如人等各色峰林怪石，不禁由衷地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奇峰林立、绝壁横陈、险壑纵布、刀削斧劈。
白石山中有一条峡谷叫十瀑峡，峡谷中的石头与白石主峰大不相同，满川顽石，各成姿态。每临雨季，一条溪水从海拔1700米的高处急流而下，形成十余个大大小小的瀑布，其中最为壮观的是双龙瀑、飞龙瀑和卧龙瀑。这些瀑布没有庐山三叠瀑高大，没有安顺黄果树瀑布壮观，但都很富情趣，是人们戏水、沐浴的好去处。
除了白石山胜境外，涞源还有两个值得游览的好地方。一个是空中草原。它在一个巨大的，大到面积达3.6万亩的平顶山的山顶，是恒山山脉的一部分。它的海拔比白石山主峰还要高，高达2158米。草原上时而浓雾迷漫，时而白云飘渺，云朵和草地常常接吻。人们可以想象，如果在野花盛开的夏日，来到这一望无际的草原，脚踏花草地，手摸白云天，那将有一种多么美妙的感觉啊。另一个地方叫仙人峪。那是一条峰峦壁立的山谷，传说是仙人隐居修炼的地方。由于天气和时间等原因，这两个地方我都没有去，有点遗憾。我打算在来年的盛夏，再一次去到这素有“凉城”之称的涞源，再次登临具有“小黄山”美誉的白石山，还要到空中草原骑马，在绿草白云之间游走，并且放声高唱英雄二小放牛郎。
2005年10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