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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行
作者:魏忠 日期:2012-10-09

审完《会党志》,身心俱疲,很想出游,交差后,终于有了机会。好不容易买到去沈阳的卧铺,8月4日晚出发了。我这么爱旅游,爱坐火车、乘长途汽车、住旅店、吃小饭馆,大概都和小时候的心思和愿望有关,那时候对火车、汽车充满神秘感,一坐火车就兴高采烈,觉得住旅店好玩,饭馆的东西一定比家里的好吃。这种潜意识伴随了我一生,干到退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我还是带着儿时的纯真感觉出来了。妈妈,我去坐火车了。

在北京站知道辽宁下了大雨,冲垮了山海关处的大桥,正在抢修,好在没有耽误我的行程,天亮到了沈阳北站。那里正在施工,进出站很麻烦,原来进站从北站南进入,公交车和地铁站均设在那里,现在则要从北站北进入,摆渡的公交车根本不够,出租车乘机10块钱1位,从南绕到北,司机高兴得不亦乐乎,底气十足的大挣了一笔。看着那大包小包,急待上车,任人宰割的旅客,不禁发出苦笑:人们啊!在需要组织的时候,我们总是做不好。在沈阳买好当天去长春的D车,下午到了长春,住在一个家庭旅店“启月旅馆”,还很干净。晚上在胡同里的一个小饭店吃饭,还好。

6日一早乘长途车向哈尔滨出发。中午到达后,在车站附近理了个光头、刮了胡子,收费20元,比北京贵了一倍。联想到当年在汉口车站买票被骗,在成都车站吃饭被黑,在西安车站买的特产,打开竟是碎片。我忽然反映过来,车站周边正是城市的溃疡和癌症,各色奸诈不逞之徒无不汇聚于此,这里也可以说是犯罪渊薮,单靠几个警察哪里管得过来,即便警察也未必不会与那些小旅馆、饭店有染,还是赶快离开为妙。要看市长的政绩,还是看他将火车站周边治理得如何才是硬道理,只是大人物出行早已是车接车送、机来机往,哪知火车站周边为何物,一无所知还更省事点。

在哈正赶上第31届“哈尔滨之夏”音乐会,晚上到了中央大街,这里热闹非凡,灯火辉煌,行人摩肩接踵。这条大街据说是目前亚洲最大最长的步行街,始建于1896年,很可能当年受到俄罗斯人的重要影响,街上标着瓦西里大街、马迭尔宾馆等标志,一些建筑上还有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年代标志,以示时间久远,大致有189几年、190几年等。一些商店专卖俄罗斯商品,有望远镜、套娃等,我看1块钱一支的马迭尔冰棍和俄罗斯烤红肠很受游人欢迎,街上还有一些俄罗斯人,颇有异国风情,我一进来就想起小时候看的苏联电影《攻克柏林》,嘴里念叨着“阿廖沙、阿廖沙……”,然后微笑着向深处走去。马迭尔宾馆二楼对街的阳台上,有一个白衣少女在表演小提琴,琴声时而委婉悠扬,时而高亢激越,许多游人驻足倾听,翘首而望。当年俄国人不知怎么来到的这里,估计不是中国人请来的,他们修建的“东省铁路”,为哈尔滨的转变和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这是清政府没做到的,除去主权和屈辱不谈,只说经济发展,这条铁路大约有着决定性意义,想想哈尔滨道里、道外的称呼吧。近代以来,中国的体制、文化如此落后,让我们的民族变得愚昧、弱小、任人欺凌,你在自己国土上做不到的事,被别人过来在你们家强行做到了,当人们享受现代工业带来的成果和冲击时,心中的感觉可能是极其复杂的。看到今天这条街上,展示的俄罗斯遗迹,人们在做何感想呢?天津的意大利风情街又何尝不是如此,是为炫耀、回顾当年外国人在我们这率先引领的繁华吗?是爱多于恨,抑或恨多于爱,或者二者都不是,听听那并无恶意的中性称呼“老毛子”吧,中国人似乎并不记仇,只喜欢吃和挣钱,我们今天终于也过上了有吃有喝的好日子,看看那丰盛充裕的商品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吧。

我来到中央大街“雪花啤酒”的大棚里,一看到那温馨的气氛,巨大的酒扎,享受的人们,就再也走不动了,那是我一生的最爱,但愿我有铁肝、铁胃、铁的心脏和大脑,来享受酒精的刺激。来了一个大扎啤,冰凉可口,清爽宜人,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美好。旁边一对俄罗斯老年夫妇也买扎啤,他们完全不懂买扎啤还要押金,酒20元,押金20元,而押金20元可以用杯子退回,眼看他们每扎40元,买了2扎,也完全听不懂服务员关于押金的比划。两位老人坐下后,没要什么菜,只是温情凝视着对方,轻轻诉说着什么,像是那重复了一生百听不厌的对相互爱慕的表述,喝完后,老夫帮老妇整了一下头发,两人起身离去,桌上留下两个扎啤杯。服务员都知道两位老人不懂押金,可没人管,只是看着他们离去后马上收起了杯子,看到他们花双倍价钱喝酒完全无动于衷,这好像比见死不救还恶劣。我心里一阵难过,过去问服务员,他们说那没办法,我说能否不收押金,他们说那样两天酒扎就会被偷光。看着那优美的环境和快乐的食客,谁会去偷那酒扎,服务员狭隘固执的可以,我的兄弟们哪,商品社会的污染,或许让你们缺少纯洁天性,理直气壮地带着具有道德缺陷的灵魂成长,你们将来会有那种,因为做了一个能让人信得过的人而快乐的感情吗?要说俄罗斯人也不是很有钱,他们正常人每人每月1万卢布,相当于人民币2000元,能来哈尔滨也不是件容易事,我们怎能那样对待他们。俄罗斯人把钱包交给服务员,让他自行取出啤酒钱时,其中也包含了一种信任和依赖,可服务员并没打算以诚相待,也没有愧对他人的感觉,这种细节不会侵蚀民族精神吗?

喝完酒来到江边,乘船游览夜色中的松花江,江水深沉静谧,岸边灯光摇弋,夜空星光点点,十分轻松惬意,真舒服啊!回到岸边中心广场正上演音乐会的系列节目,进行着各种歌舞表演。这是个快乐的夜晚。

7日一早,乘长途车向北安出发,中午到达,在车站旁的自助餐馆吃饭,感觉还好。中午在澡堂休息,和一个来自沈阳的个体老板聊天,很有意思,他是经营一种切割机的,估计产品中多少有点问题,他向我询问中央打假,质量万里行活动何时结束,并诉说了活动中的种种问题,现在沈阳五爱市场的小商贩都关门跑了,他也是如此。我凭自己的认识给他分析,临近18大召开,这活动不像是中央发动的,果然,当晚的电视节目,就对此事进行了辟谣。

我在北安市里转了一下,这是我母亲1947年17岁时从老家海伦出来工作的第一站,在北安毛纺厂,这个厂是当年日本人建的,日本投降后,这就是解放区最大的工厂了,老娘也算参加了工作。看到站牌上还有毛纺厂这一站,我向老人打听这个地方,回答是:拆了,工人都下岗了,厂子便宜卖给领导了,当官的都往个人家搂。这就是国有资产流失吧?改革就这么个玩法,他妈的。

下午,从北安乘车去五大连池市,入住车站旁一个体旅馆,好像是“顺天旅馆”,很干净。晚上浏览市容,在饮食街小餐馆吃饭喝酒,不错。

8日一早,乘公交车去风景区,先去了药泉公园。这里是火山喷发形成的泉水湖,湖水黄色,不是温泉,而是冷泉,泉水流出清澈透明,两小时后就变成黄色,可饮,但味道一般人不能适应,有点说不上来的咸涩感觉,可不像街头卖的矿泉水。地貌呈火山岩堆积而成,一整片暗红色的岩石,又一块块挤着,岩石缝中,生长着丛丛绿色的灌木。我游览时正好下雨,雨忽大忽小,我也不管了,只是沿路信步而去,有时还看看眼下,有无火山喷发形成的宝石,最后在湖边码头的棚子下避了会儿雨。药泉公园对面是双泉公园,情况大同小异。再往远处好像是一个什么龙泉山公园,由于中央来了大官,警察封山不许上,现在的领导真是脱离群众,不知好歹,他们知道人们和他们离心离德的情况有多严重吗?当年彭德怀进北京,要游览一下中山公园,警卫说封园吧,彭总立马不去了:你们这不是让群众骂我吗?

好在雨越下越大,也无法爬山,我就去泡温泉吧。这里有个五大连池工人疗养院,是过去的老建筑了,现在一个疗养的工人也没有,估计都下岗了,住的全是俄罗斯人。温泉浴对外开放,80元一位,我进去后,刚呆了一会儿,一个纹身的服务员过来,二话不说就要给我抹一种所谓火山泥,我忙问多少钱,他才说60元,我说算了,谁知道是不是鞋油。他不甘心,一会儿又凑过来说,你体验一下吧,给老毛子120元,给别人60元,给你30元。我再次拒绝,他又对我说,他16岁就在这干,现在21了,老板也不给他涨工资,一月2000多,吃不上饭,让我照顾他。我经不住求,对他说:你用这3毛钱一袋的黑灰往我身上抹,说30元,这不是蒙人吗,你就抹吧。但你撒谎撒惯了,都不知道真话怎么说,人们出去就骂你,你有多大道行,当心折寿。那小子一边给我抹,一边可能也听进去了,连连称是。出来旅游,什么事什么人都可以见见,反正是玩,我和那小子聊了半天,挺有意思。谁能想到,中国社科院的研究员在澡堂子里光着屁股,泡着冷泉,和搓背的小骗子聊得挺开心,我一再开导他当个老实人,谁知道有没有用啊!能救一个是一个吧。旅游景区的生意人可以说从上到下都烂透了,除了蒙钱,把游人当傻子,把假话当真话,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下午回到市区,去了自由市场,第一次看到卖松毛虫的,绿绿的,又肥又壮,估计应该好吃,搞食品加工油炸这个,该是个不错的生意。

接着乘车去黑河,傍晚到达。随即到江边游览夜景,黑河人在广场上跳舞、散步、乘凉。这里我1987年来过,那时还想做边贸,在这买了俄罗斯的冰鞋、相机、炊具等,那把大勺子,家里现在还在用。旧地重游,如今可是大变样了,今非昔比。

9日一早,我就到了早市的服装街,一方面看看有什么,一方面也想看看购物的俄罗斯人。只见那些人,中年以上的妇女大都非常肥胖,男人则高大健壮,十分结实;小伙子里随便抓几个,就是挺好的体育苗子,稍加训练,估计就能成为比赛的主力;姑娘们很多都有模特身材,四肢匀称颀长,气质极佳,我们要找一个模特得千挑万选,人家那身材,个个都是,唉,差距啊。他们在挑选服装和给孩子的玩具,我们卖给人家的价格也奇高,一个小玩意,中国人买,10块钱还还价,8块就能拿下,卖给人家40元,他们估计也有感觉,没少受骗,所以来这里的俄罗斯人,脸上大都没有什么笑容,而是警惕防范的目光。大约骗“老毛子”,成了这儿生意人的共识,所以并没感到两国人们之间有什么友好的感情表示,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咱们的渔船跑人家那边捕鱼,人家拿枪炮打咱们,估计是对中国的生意人充满了敌意。

我问俄罗斯人为什么这么买咱们这些小东西、服装、鞋,回答俄罗斯重工业发达,轻工业不行。我想这老生常谈早已应该成为历史了,当年斯大林建设社会主义的理论是,在各项经济建设中首先发展工业,在工业各项中,首先发展重工业,这在当时不能算错,由此,社会主义的苏联拥有了强大的重工业,包括军事工业,才能击败法西斯德国,又打败日本,实现卫国战争的胜利。早在25年前做边贸就说俄轻工业不发达,但时至今日,难道还是如此吗?发展轻工业有多大难处啊?不知他们老百姓的富裕程度究竟如何?我看到一个女孩在摊前试穿一件裙子,十分漂亮合身,她左看右看,估计很喜欢,可一问价钱,又放下了,那件摊上的裙子应该值不了多少钱。再看他们给小孩子买的玩具,小孩高兴地抱在怀里,但大人问过价,也有的就退了回去,那孩子也不闹,只是有遗憾的目光,小孩子都极其漂亮、好看。

离开市场,我沿黑龙江边滨江大道游览观光,拍了照片,还赤脚下到连接两国的江里,重现当年一幕。沿江的步行道修得很好,我坐在江边的椅子上休息,看着头顶久违的蓝天白云,好极了,这的空气也极爽。我沿江走的时候,看到了树丛中有一座“苏联红军烈士塔”,这塔是为纪念当年对日作战,牺牲在中国的苏联红军而建的,周边干净整洁,塔基下放着鲜花,这些长眠在中国土地上的英雄,值得人们永远怀念。在塔前,我深感中国过去由于弱,遭人侵略,解放亦需人帮助,我的祖国,你尽快强大吧,让每个人健壮结实,充满智慧,品行高尚。

我进入大黑河岛公园,很漂亮,人少幽静,绿树茂密,小路蜿蜒,独自一人,信步而行,心境极佳。又来到大黑河岛上中俄自由贸易城,看了那里的商业情况,购物的人并不多,但商贩的俄语都挺溜。离开那里,我乘车进入市区,在街上一家饭馆吃饭,服务员、老板娘都挺好,价格也明示公道,吃得挺好。顺便说,我在车站入住的旅馆旁边那家小饭馆也很好,好像叫“天赫小吃”,在黑河吃得感觉都不错。

由于证件不全,没法办赴俄罗斯二日游的手续。下午,我只好乘车去了瑷珲古城,先拍摄了几张那里宽敞幽静的民居小院,真不错。接着来到“瑷珲历史陈列馆”,陈列馆的大院里有“魁星阁”,是黑龙江流域现存最古老的建筑,始建于乾隆十年(1755),登阁后,恰巧看到一对中年父母正带着自己人高马大的儿子烧香磕头,大约是求考一个好学校之类,态度十分虔诚,怎么插香,什么姿势都很讲究,儿子也言听计从,这小子万一将来真有点出息,可能还认为是和他爹妈烧香磕头磕来的呢。

院里大道的地边上排列着64块石头,分别刻着原江东64屯的名字,进入陈列馆就感到心情的沉重和压抑,中国近代血泪的历史让人不忍卒读。海兰泡惨案,高大强壮的俄国哥萨克把中国村民赶到江中活活淹死,是怎样一幅悲惨的画面,中国人肯定抵抗了,但在当时来复枪已在欧洲普遍使用的情况下,我们的村民就是用弓箭、鸟枪和敌方军队对打的吗?要说是战斗,还不如说就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失去东北大片土地,全由国家落后所致,原本土地归谁所有,边界如何走向,其实都是国家实力平衡的结果。我走出展馆,看到外边有一位当地作者正卖他的著作,我买了一本《让历史扮靓瑷珲》,并请他签名,作者叫肖岐。我们聊了一会儿,他对我说,他开始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也是感到惨痛,愤恨俄罗斯人,可现在并不这样,他认为俄罗斯人值得佩服,人家这个民族就是行,能从欧洲跑到这开土拓疆,而我们守不住祖宗的产业,其故安在?我们有极不行的地方。我也深有同感,我们的官为保自己的富贵前程,不顾民族大义,只取皇上爱听的说,只怕上头当官的,根本没有责任感。他说:现在不还是这样吗?一语中的。我们那层构叠架的官僚机构,要想混,都是顾头不顾腚,讨好上头,只看上面脸色行事,一副奴颜。

瑷珲还有一个独特的“知青博物馆”,据说是全国唯一。我匆匆赶去,馆内主要陈列的是当年全国各地在东北兵团和农村插队知青的事迹,有些人的事迹十分感人,甚至令人震撼,仅举几例:

1、当年一位上海知青叫刘行军,他曾担任村里的赤脚医生,为村里姑娘王亚文的母亲看病,也就是针灸之类。一次,治完后离去,亚文送他出门,他在墙边亲了姑娘一下。就此,王亚文认为自己就是他的爱人了,将来只能嫁给他。刘回城后,上了大学,还曾出国留学,后来结婚。王知道消息后吃了百片安眠药,抢救七天七夜才活过来,她把刘的照片挂在家里,等待他回来,一等就是18年。刘的同学回村探望,知道此情,告知了刘。此时刘早已离婚,他返回村庄,看到情景确实如此,王亚文双亲早已过世,独自守着父母留下的房屋,一如既往的等待。刘即与王结婚,两人双双返回上海,过着辛福生活。婚后10年,刘得了重症肝炎,亚文卖掉所有东西,多方筹款21万元,为刘治病,他们至今相濡以沫,守护着这份人间真情。

2、还有一位上海知青戴建国,经凤凰卫视采访,被誉为全中国最有责任感的男人。他在逊克县下乡,劳作之余,曾与村里的姑娘小凤相约小河边,也就是聊天说话之类,便被他人笑为谈恋爱。戴回沪探家之际,别人来给小凤说亲,小凤告诉父母要嫁戴建国,其父坚不同意,哪有农村姑娘嫁给上海知青的,人家不会要你。他收了对方300块彩礼钱,就叫来3个人,把小风架出门。小凤痛不欲生,挣扎哭喊:戴建国快来救我,我爹300块钱把我卖了。小凤当天就疯了,赤身露体在村里跑来跑去,谁都不认识,戴建国回村后并不知情,只问那个疯女人是谁?别人告知是小凤。戴大吃一惊,随即找到小凤,二人到小凤父亲前跪下,小凤父说:我女儿已如此,没人要,你还来干什么?戴答:我是个人,小凤因我如此,我要娶她,今生服侍她。真是好男儿一诺千金,戴做出了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他放弃回上海的机会,在逊克县当地就业,在县广播局一干就是一辈子。他和小凤生了个儿子,现在上海当白领,自己最近退休,和小风回了上海。在戴一生的悉心照料下,小凤的病情有了极大好转,平时没事,生气还会犯病,对精神病人来说,这已经算是好了。我对小凤最终的归宿,和她得到的呵护,感到由衷欣慰,也为中国真正的纯爷们戴建国感到骄傲,并充满敬佩。天下男儿诚如斯,从此爱情无悲剧。

3、还有个知青王槐松,由于住处不慎失火烧去了衣物,这在黑龙江是无法过冬的。房东大娘为他用新棉花做了棉衣裤,细心照顾。小伙子回城工作后,始终念念不忘此事,为大娘寄了13年生活费,还为大娘看病,最后把大娘接到上海养老送终。

4、一次过年,生产队的老乡请两知青来家吃饭,有酒有肉,十分丰富,几人吃得兴致极高。其中一知青出去解手,忽然看到灶间,两个孩子要吃,母亲只是给他们贴饼子,孩子坐在那吃,并不吵闹要肉。知青大为感动,随即到街上小卖部,拿出身上所有的钱买了罐头,回去塞给孩子。那真是一个充满人间真情的年代。

在瑷珲江边拍了几张照片,赶回了黑河。

10日一早,我乘车回到北安,又从北安到达海伦市,这是我母亲在农村生活过的地方,她小时候父母去世,被哥哥从辽宁义县八家子村接到黑龙江海伦张景龙屯,在这里务农,直到后来参加革命。海伦是我应该一来的地方,这里也算发展得可以吧,到处都是做生意的,临街的楼群里全是底商。来到这里下着雨,街道多处坑洼积水,同样的建筑材料,怎么这修的就好像很破败,是用的材料标号低,施工能力差,还是领导贪得厉害,不得所知。我在这一家坛子肉的老字号里吃的饭,确实不错,安心喝了两杯。今年清明去了父亲的老家,现在又来了母亲的老家,都是过去多少年没有来过的地方,总算了却了一桩心愿,老一辈太不容易了。我边喝边想着人生的甘苦。晚上无处去,本想看场电影,一问,海伦市连个电影院都没有,没人看那玩意儿,唉!就咱们拍的那东西,就那编剧、那导演、那影星、那情趣,不看也罢,展示假丑恶而已。咱们的文化是什么,去书店看看吧,就是让子女考大学,这是核心文化,离开这狗屁都没有,一贫如洗。酒吧、歌厅倒不少,那里出来的人能有什么脑子吗?在海伦住了一夜。老娘啊,当年您要没出来,现在不也是这街头的一老妇吗?

11日早上,乘长途到达哈尔滨,买了下午去沈阳的动车。这次在哈尔滨去了中心建筑广场的“圣•索菲亚大教堂”,这是远东地区最大的东正教堂,典型的拜占庭式建筑艺术,现改为建筑博物馆。我进去参观了展览,主要展现早期俄罗斯人开发哈尔滨的事迹。出来后,在广场上碰到一位江苏老者在照相,他60左右,骑辆山地车,独自一人,20多天,从家乡骑到这里,风尘仆仆,精神矍铄,身体硬朗,真是好样的。我又去了新华书店,一名老员工和我聊了起来,他好像一个月才挣1080,还要从中扣去40元保险费,剩1030。一肚子怨言,对领导极度不满。他说:这还是省店呢,书店的房子租出去很多,开发廊、饭店,也没给员工发什么福利,全让当官的受贿了,官都是拿钱买的,买来了就往家搂,职工没人敢说,谁说整谁。我说:东北人不挺厉害吗?东北虎。答:那都是跟底下自家老百姓打架行,碰到上面就熊,不敢说话。无语。我们党的干群关系,现在讲官民关系,要都这样,绝对完了,底下怨气大得很,对上充满了不信任。他还说:东北一些老企业退休的工程技术人员工资也少得可怜,一些正研、副研,在事业单位,本来应拿4~5000,他们只拿2~3000,后来中央领导来了,再三反映,每人给长了500。底下群众拿这么点,你省里领导给自己定一拿1万多,这合理吗?他又说:物价还挺贵,他们买菜都得跑点路,上道外区去买。他的情绪我太能理解了。为什么当年老一辈的有识之士,发誓要为共产主义奋斗!

晚上到沈阳。住在沈阳站旁边李连贵熏肉大饼楼上的旅馆,旅馆价格便宜,也干净,就是7层,没电梯。楼下吃饭也干净,而且这种连锁店多少有些信誉可讲,吃得确实很好,我过去不知道,现在自己都想开一个这样的连锁店,我在这连吃带喝,很是舒服、满足。

12日早上,乘长途车雷锋1号去抚顺,要去看看老战友雷锋啦。到抚顺后,我即去雷锋纪念馆,在这里我也能细细品味到雷锋精神对抚顺人的长久影响,一问路即可得到指点。乘车的一路上,我不由哼哼着“雷锋,我们的战友”和“学习雷锋好榜样”两首歌,心情格外好。到达时开始下大雨,平地立马积水,我的身上都湿了,却在心里大喊:雷锋,我来看你了!我们这代人可以说,从小是在雷锋精神的哺育下成长的,雷锋精神奠定了我们人生价值观的基础,退休后来抚顺瞻仰雷锋墓,是我的心愿,现在终于可以了却这个心愿了。我参观了雷锋纪念馆,在雨中向雷锋墓鞠躬行礼时,止不住眼中的泪水。这个22岁的小战士,却有着高尚的共产主义精神,影响和塑造着整整一代中国人的灵魂,他也成为那个时代中国人的典型代表。雷锋,我崇敬你,热爱你,你是我这一生精神品质的座标,我在处理个人利益得失的时候,常常想起你。雷锋精神的核心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一生都在以此自勉。

接着,我又去了抚顺战犯管理所,也叫抚顺监狱。在那拍了很多照片,这里改造日本战犯和伪满君臣都做出了非常出色的工作,被誉为“抚顺奇迹”。我认真参观,拍了不少资料。也在想,我们能把战犯改造得那么成功,怎么就对付不了党内的败类呢?唉,办个高干集中营吧,从监狱请管教。

晚上回到沈阳,吃李连贵熏肉大饼,喝啤酒,又去舞厅走了走,碰上个美女,身材性情都好,感觉不错,跳得也好。

13日中午,乘动车去唐山,我一方面想看看这个城市,一方面也在琢磨,能不能从这买辆车,骑车回北京。唐山这个城市整个还是在发展中,只感到下了车以后,城市噪音就从来没低过70分贝,而且那马路和人行道总觉得修得不太平整,反正也是建,同样的东西,一条路而已,就不能用北京标准吗?晚上,我租了辆自行车,试骑了一下,从车站到市中心,多少年不骑车,都生疏了,不仅技术不熟练,一会儿后背还疼,不经过适当锻炼,没有合适的车子,是不能贸然行动的,随即放弃了从唐山骑车回北京的计划。看了唐山夜景,那条主路,好像叫新华路,临街都是商店、饭馆,连个小超市都没有,人们在街边的广场上,和着音乐跳舞,脸上并无太多笑容,大家都活明白了:人人都是孙悟空,不奋斗没有出路,再英勇奋斗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14日早上去南湖公园,在北京的公交车上都可见这样的旅游宣传语“南有西湖,北有南湖”。南湖是在原来塌陷的矿区基础上修建的,104平方公里,是亚洲最大公园,坐着游览车转了一圈,确实不错,但没有文化遗迹,这也就差了一层。文化之于一个地区,即便是传说,也有画龙点睛的作用。但能改造环境如此,也就不易,何能强求。我到湖心岛坐了一会儿,有一绝是此处竟可以听到鸟叫虫鸣,草丛中有蝈蝈、蛐蛐的欢唱,十分悦耳,杀虫剂还没使到这,剩下了这些自然界的小生灵,这就是天籁之声吧,养心怡性,好听。

下午乘车回了北京,一路顺利。没带钥匙,先去田村小饭馆百姓缘喝两杯,庆祝安全返回。饭馆里偶遇一位酒友,他51岁,山东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代大学生,17岁考上山东化工学院,后分到北京橡胶设计院,本应前途无量,不知怎么视力出了问题,什么也看不清,成了视力一级残疾,无法再工作,只好病退,靠喝酒和回忆当年过日子,当时喝酒他老婆也在场,他和我素不相识,山南海北的胡侃,他可能喝多了,有点醉,还能说,感慨不少。人啊,人,一辈子谁知道怎么回事?有吃有喝,活着吧。他也说:是啊,有多少人走啦。

到家了,好啊!安全,舒适,自在。感谢命运的眷顾,终于干到了拿退休工资的一天。

 

于8月15日

文章来源:魏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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