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宣誓就任美国总统之际，特朗普在穆斯林问题上的态度颇为引人关注。人们想知道，那个在大选中信誓旦旦要禁止国外穆斯林入境，监控国内每个穆斯林行踪的政客是否能履行他的承诺；想知道“骑马打天下”的特朗普是否会“骑马治天下”。

近日，特朗普在纽约与硅谷各大科技公司首席执行官会谈的消息引起了美国各界的极大关注，尽管会谈内容没有公开报道，但敏感的媒体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与穆斯林相关的重要信息。据报道，出席特朗普安排的这次私人会晤的有苹果、亚马逊、特斯拉、IBM、微软、脸书、优步等科技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这些科技大佬因长期秉持所在公司的价值观，而与特朗普严重不睦。他们在会后接受采访时纷纷表示，不会参与特朗普政府有关穆斯林登记的数据库建设。

苹果公司认为，“人人享有无论其信仰、外貌、喜好差别的平等”，明确表示反对因宗教身份而区别对待穆斯林。谷歌表示，虽然目前没有收到有关建立穆斯林数据库的通知，但即使收到也不会照此办理。优步也明确表态，不会帮特朗普建立穆斯林数据库，也不会向即将履职的特朗普政府提供相关数据。IBM的发言人则公开声称，“IBM不会帮助特朗普政府建立穆斯林数据库，公司长期以来坚守的价值观即反对任何基于种族、性别、性取向、宗教的歧视，这个价值观现在没变，将来也不会改变。”

硅谷科技公司中唯一高调出场反对与政府合作监控其用户的是推特公司。早在2016年11月，其“数据与解决方案”总经理就明确表示，“我们禁止研发者允许执法部门，或者其他任何实体利用推特的数据进行监控。”尽管特朗普一直以来都是推特的忠实用户，但出人意料的是，推特的首席执行官杰克·多西并没有出现在特朗普这次安排的私人会晤场所。

在这些科技公司领导层明确拒绝与特朗普合作的同时，其员工也发起了相应的请愿活动。已有1300人签名的请愿书声称，“我们选择与穆斯林社群、移民以及所有生活、生计因下届政府提出的数据收集政策而受到威胁的人站在一起”，“我们拒绝根据人的宗教身份建立数据库，因为我们的宪法明确保护宗教自由。科技曾经为暴行开道，如IBM就曾经在犹太人大屠杀问题上扮演过不光彩的角色，我们要从历史中吸取教训。”请愿书明确表示，绝不参与建立穆斯林数据库项目。为严格遵守这一誓言，参与请愿活动的员工庄严承诺：拒绝参与政府基于种族、宗教或来源国原因而针对个人的数据库创建；在公司内倡导最大限度地减少那些有利于族群或宗教定位的数据的收集；有义务摧毁那些高风险的数据库和备份；如果被命令建立这样的数据库，则即行辞职。

工作在一线的员工希望借此请愿行动来预防公司领导层可能接受特朗普政府要求建立数据库的行为。一位签署请愿书的程序师说，“我相信这份请愿书的间接效果要比直接效果大得多”，她说，“依我的经验，科技公司高管会密切关注任何足以让员工相互团结以及与社会中弱势群体站在一起的原因。”让公司领导层在坚守平等价值观的员工面前知难而退是这次请愿活动的主要目的。

美国政府向科技公司施压，以解决所面临的技术难题或困境已不是第一次。几年前，它曾要求微软公司帮助国家安全局解决微软聊天软件上的加密问题；2016年初，它也曾要求苹果公司帮助解锁恐怖嫌疑人的手机。从有关报道来看，微软公司似乎遵从了政府的命令，而苹果公司则以保护用户安全和隐私为由予以拒绝。这里，博弈双方所诉诸的不仅有各自的价值原则，更有美国宪法保障下的公民权利和自由，以及国家保护公众安全等价值原则和法理。

与科技公司公开拒绝与特朗普政府合作相呼应的是，美国犹太社群甚至同样公开表达了对建立穆斯林数据库的反对和厌恶之情。美国犹太人委员会的负责人大卫·哈里斯指出，“把任何族裔或信仰群体单独在政府部门登记都不仅是违宪的，而且在道德上也是令人厌恶的”，“针对所有穆斯林是我们犹太人太熟悉的恐怖景象，它很容易导致严重的歧视、迫害和替罪羊政治。在美国，无论如何没有任何地方能够容纳这种分裂的、仇恨的言论”。美国“反诽谤联盟”的首席执行官乔纳森·格林布拉特说，如果要登记，他将登记为穆斯林。格林布拉特说，“作为犹太人，我们深知被登记、被针对、被人从同胞的公民队伍中单挑出来意味着什么。如果有一天，美国的穆斯林被迫登记他们的宗教身份，那么就在那一天，我这个骄傲的犹太人也将登记为穆斯林。”

科技公司和犹太群体对建立穆斯林数据库的反应，只是美国民间社会反对特朗普“穆斯林禁令”的一个缩影。它表明，特朗普将特定宗教群体列为国家防范对象的行为，不仅面临着体制本身的挑战，而且更面临着体制外民间力量的挑战。而决定这两类挑战最终胜负的，不是一时的力量，而是长久的原则，尤其是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和第十四修正案所确立的宗教自由和平等原则。